山村女人(一)

六十年代末,那场翻天覆地的文化大革命席卷了全国上下每个角落,在一片红海洋中,百万知识青年,打着红旗,背着背包,怀揣红宝书,奔向广阔天地,形成了那个年代特有的上山下乡热潮。

我,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小小初中生和一个同学也被这股浪潮从淮北一座城市卷到一个偏远的江南山村.

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用了大半天的时间,把我们送到一个小镇。一时听不懂当地口音,我们用知青办公室介绍信上的地址让人指点道路,挑着一点简单的行李,走了几十里丘陵路,来到一个山边零散的小村子,已是傍晚时分。

这里就是我们被指定的落户村。队长早就得到过安置通知,一听我们到来,很快把我们引到一处有天井的房子的一套厢房里,还找人帮我们铺床做饭,安顿我们头几天的生活。

路途的劳累,让我们忘记了下乡头一天的激动,吹熄油灯,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是大天亮。

一个妇女敲门进屋,连说带比划地让我们明白了是队长派的工—帮我们做饭。

这个妇女大约二十八九岁,穿着红衣绿裤,红色的绣花鞋,简直就象化装演戏一样,还梳着粑粑头。

最让我注目的是她耳朵上戴着一对明晃晃的银耳环,微黑的脸上还檫了一点粉黛。

要不是墙上挂着毛主席画像,真让我感到这里好象在解放前,文化大革命似乎跟这里没有一点关系。

她很热情地说这问那,问我们喜不喜欢这里,想不想爹娘。她把我们引到橱房,在一个土砖垒砌的灶台前,边动手做饭边教我们一些烧火做饭的基本常识。

早饭后,队长陪着大队长前来看望我们,送来一些生产和生活用品,嘱咐我们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学会这里的农活。他们走后,我们动手清理自己的和送来的东西。

看到那将近一尺长的木把锄头,那头上带弯钩的柴刀和那两头带有铁尖的直直的木扁担,心里揣摩它们的作用。

正清着,一句清婉的声音传进屋来:“城里的学生在吗?”随着声音,一个身材窈窕的妇女走进来。

抬头一看,又惊又奇:她秀美的脸上,肤白唇红,齿白眸亮。梳得油光水滑的耙耙发髻上斜插着一根银簪子,一对明亮的银耳环在两耳垂下轻轻地晃荡。

淡蓝的衣裤剪裁十分得体,大襟褂外一件深色绣花的围兜用银链子系紧,凸显腰臀线条之美。裤脚之下是一双令人惊异的黑色小小尖尖的绣花鞋,圆鼓鼓的脚背—天呐,明明白白一双三寸金莲啊!真让我懵懂雾游桃花源。

正待答话,门外又进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两个小辫子一甩一甩的跑到小脚女人身旁。女人开口道:“这是我家银环,大队长的二丫头.我来看看你们,大队长说,城里的学生到我们农村来,细皮嫩肉,吃苦受累,真难为你们了。我叫潘王氏,你们是学生,不好叫名字,就叫队长娘子也行。”说着,轻移莲步,来到床前,轻抚铺盖,细看床帐,摸摸捏捏,十分细致。

看到我们的衣物放在凳子上的纸箱里,她摇了摇头:“这不行,要大队给你们一人做一个木箱子,大队有的是木板子,大队长应该办好。”

她看了住房又看橱房,揭开坛坛罐罐,油盐酱醋米,个个瞧到,边看边问。当她得知我们只有十六七岁时,说:“你们是还小,不过从小吃点苦也好,有难处对大队长讲,我也能帮你们一点。”

  一阵阵温馨沁入心田,队长娘子微笑着告辞走了。望着她金莲轻移,纤腰轻扭,圆臀轻晃,银环轻荡的身影,我忽然想入非非,檬檬似见:西子湖畔浣纱女,步步生莲赵飞燕,古之遗风,何不言美?美哉,银环贯耳农家女,金莲轻盈闺中秀。

最后修改日期: 2020 年 8 月 17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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