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萍
二、骨头断了(2)
“这丫头，怎么这么懒哪！”奶奶从炕上拿起了笤帚疙瘩，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来。
奶奶平时最疼我了，每天都给我煮鸡蛋吃，还给我梳头，搽粉，用指甲草砸烂了给我染红指甲，把我打扮得像一朵花似的，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变得这么厉害了？我连忙用手护住头，一边喊妈妈，一遍往外跑。平时我都是
怕脚疼，一步一步的往出蹭，今天也不知是怎么竟然跑出去的，刚到院子里，就觉得两只脚一阵剧痛，只听见咔咔
的几声响，我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奶奶走过来看了看我的脚，抬起她的脚来，狠命的往我的脚
上跺了下去，跺完了这只，又跺另一只。这老太太可真狠呐！我一下子就疼晕了过去。妈妈连忙把我抱起来，抱进
了屋，放到了炕上。我抱着自己的两只脚，那叫疼啊，哭得我连声音都变了。奶奶呀奶奶，你怎么这么很哪？平时
你多疼我呀？可今天是怎么了？我怎么招你生气了？这时候婶子听见了我的哭声，也连忙跑了进来。妈妈给我解开
了裹脚布，摸了摸我的脚趾头，我立刻又是疼出了一身汗。妈妈对奶奶说：“这丫头的八个脚趾头的骨头全都断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骨头并没有断，而是脱臼了)。奶奶看着也有些心疼了。她对妈妈说：“这几天就先别给她裹了。”
妈妈心疼的把握搂在怀里，我看着自己的脚，一会儿就肿起来了，肿的像两个馒头。奶奶拿来了一包糖豆给我吃，
我不吃，拿眼睛瞪她，当时心里特恨奶奶。奶奶坐在我的身边，对我说；“孩子，我知道你现在恨我，可你不知道，
我这也是为你好哇，不行你问问你妈，当初她裹脚的时候是不是也受过这种罪？现在你还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
奶奶不是害你，是在爱你呀！你没见东院的你大妈吗？人长得多漂亮啊？就因为两只脚裹得半大不小的，村里人都
笑话她，叫她‘半截俊’。你看你婶子的脚多好看啊，村里人谁不夸她呀？我要不这么狠，你的脚就裹不小。你是
要一双小脚，还是要一双大脚片子呀？好孩子，听奶奶的话，你的脚一定会比你婶子的脚裹得更好看，你说好不好
啊？”婶子的脚又瘦又小，是一双标准的三寸金莲，在村里人见人夸，都说我二叔有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
妇。想到我以后也会有这么一双漂亮的小脚，我不哭了，这时候脚都疼木了，也不觉得疼了。我接过了奶奶手里的
糖豆，表示我原谅了奶奶，奶奶这时也露出了笑容。她这时用裹脚布把我的两只脚的脚趾头轻轻地拢起来，固定在
脚底板上，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狠着劲的勒，尽管这样，我还是疼得受不了，因为脚趾头的骨头都已经折了，一碰
就钻心的疼。
过了一会儿，脚的木劲儿过去了。又开始撕心裂肺的疼了。我坐在炕上不敢动，疼得我没办法就掐自己的大腿，
好像这样就能够减轻一些疼痛似的。婶子从药铺给我抓来了一副止疼的药，叫妈妈熬好了，晾凉了给我喝。头一天
忍过去了，到了第二一天就好多了，不是像头一天那样一个劲儿的疼了，而是一阵儿一阵儿的疼了。再后来，脚不
动就不那么疼了，可是一动就钻心的疼，我就一动不动的在炕上坐着。妈妈把家里的小白猫也拴了起来。生怕小白
猫碰了我的脚。我最爱这只小白猫了，家里没有别的孩子，平时也没有人跟我玩儿，我就和这只小白猫玩儿，夜里
也抱着它睡觉。可是现在就只能都看着拴在桌子腿儿上的小白猫冲着我“喵喵”的叫了，觉得这时候它就像我一样
的可怜。
就在这几天，奶奶给我扎了耳朵眼儿。她先拿两颗绿豆夹着我的右耳垂儿。就捻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轻轻地捻，
越来越使劲，不大的功夫我的耳垂儿就木了。妈妈的过来了一根大粗针，上面还带着一根白线，先把大针蘸上香油，
递给了奶奶，奶奶在我的耳垂儿上找准了地方，一下子就扎了过去。嘿！还真没有像我想象的那么疼，就像被蚊子
叮了一下子似的。奶奶把白线剪断后对我说：“这线就在耳朵上留着，你可不许拽下来，每天还要来回的拽拽它，
刚扎的耳朵眼儿，要是长死了可就白扎了。”然后又给我扎了另一只耳朵。有脚疼比着，耳朵也就不觉得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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