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重九登高無心遇豔 三春病起對酒當歌(二)

    序曰,重九日,天朗氣清,正好登高去也。素秋以寒疾乍愈,不可以風,因以簡招相識諸姊妹來賞菊,持螯說詩,把酒盡一日之樂。來者爲柰珍、李棠、慧鸚、翠娟。翠娟善繪事,因即景作黃花紫蟹之畫,而柰珍亦技癢,於菊補籬,於蟹補水草,畫境乃佳絕。復就畫意與諸姊妹聯吟成長歌,慧鸚善作蠅楷,筆姿秀媚無倫,因録詩以題畫,時在某某之歲,素秋陳月序。

    詩曰:

    涼秋一夜霜風緊(慧),籬落黃花散秋影(棠),秋影婆娑秋色佳(柰),千株萬株曉妝靚(素)。黃金美人妙香吐,捲簾恐被秋娘妒(慧),秋娘含笑出簾來,珊珊行到花前住(棠)。呼鬟掃蒼苔(柰),據石呼酒來(素),先進一壺酒,却逗詩腸開(慧)。堆盤盛蟹,醋共薑花灑(棠),對菊擘雙螯,鐵甲從容解(柰),酒腸欲滿詩腸寬(素),翠娘畫意亦盤盤(慧)。匠心躍躍出毫端(棠),圖成且自低頭看(柰)。美人妙手工傳神,黃花紫蟹假疑真(素);珍娘擊節復微笑,戲調餘沈吮朱唇(慧)。添得兩三筆,點綴勻疏密(棠),醉眼爭將畫本看(柰),雙姝雙管稱雙絕(素)。吾曹行樂詩畫酒(慧),借問俗客可能有(棠)?別開生面記今朝(柰),何必登高算重九(素)。

棣循誦者再,笑曰:“女詩人皆不弱也。”棠曰:“盍往就正於阿父,問儂近日爲詩可曾稍進否?”棣曰:“諾。”趨父前,則滄浪生來,甫就坐,手展畫稿一束曰:“詩畫社添得女主司黃鶯兒,應徵者乃益踴躍。六月得詩若干卷,畫若干卷,七月所得浮於前八月,乃幾視六月而倍之。”指其稿曰:“今日予以此中人物山水爲下酒物,披覽竟日,而甲乙始定。”青蓮後人曰:“八月徵畫之題,予已遺忘殆半矣。”滄浪生曰:“畫題乎屬於花鳥草蟲者,曰桐花鳳,曰芰荷香裹,曰露草秋蟲;屬於山水人物者,曰紅樹青山好放船,曰採蓮,曰大觀園之美人韻事。”因開卷示李翁曰:“此第一人乃新應徵者,而竟後來居上矣。”李棣視其所署名則翠娟女史也。畫史湘雲醉眠芍藥,栩栩欲仙。棣失聲曰:“此即畫黃花紫蟹者也。”滄浪生與李翁皆詫曰:“汝識其人耶?”李棣具以告,並出李棠手録詩稿以示。李翁視棣微笑曰:“阿鸚詩益精進,汝乃不能及矣。”滄浪生曰:“翠娟於畫學,妍求殆非旦夕,否當無此神來之筆。且人物非鶯姨所長,而翠娟能之,可知彼所師事者,必不僅鶯鶯一人矣。”李翁笑曰:“小女子乃高居狀頭,探花榜眼又屬阿誰,待予一磨勘之,盲主司莫或冤抑真才否?”遂取畫本次第展視之,且洗盞與滄浪生更酌,赤鼻翁遂大醉。滄浪生停杯輟飲,醉話喃喃,翁揚觶以勸,生辭,強之不可。翁顧棣曰:“來,來,爲我灌之!”棣佯應之,立遁去。而翁糊雙眼猶作含胡之聲曰:“灌之,灌之!”俄爾昏然頹矣。滄浪生遂與棠棣扶翁入臥內,比醒,猶呼滄浪生,居然噭應,聲乃不類摩挲,諦視則其老妻耳。赤鼻翁不覺啞然。老妻亦笑曰:“使予潑辣如秦夫人者,且捉耳怒呼鼈鼈矣。”翁亦笑曰:“逸雲故事,虧汝尚記得。”秦夫人者,貢逸雲婦也。逸雲每醉,輒被呵責。

参考译文08b

无边风月传  吴双热  著

第八回  重九登高无心遇艳 三春病起对酒当歌(二)

    序言:重阳节天气清朗,正好去登高。素秋因风寒刚愈,不能再遇风。所以发帖请各位姐妹来赏菊。手把螃蟹做诗,加上饮酒,可以娱乐一天。来的有柰珍、李棠、慧鹦、翠娟。翠娟善画,就即景作了黄花紫蟹之画。柰珍也来了兴致,在菊花边上补上篱笆,在螃蟹边上画上水草,就更有画意了。然后与诸姐妹们联句成长歌,慧鹦善写蝇头小楷,字写得很是秀媚,就把诗题在画上。当时是某某年,素秋陈月记。

    诗的内容是:

     涼秋一夜霜风紧(慧),篱落黃花散秋影(棠),秋影婆娑秋色佳(柰),千株万株晓妆靓(素)。黃金美人妙香吐,卷帘恐被秋娘妒(慧),秋娘含笑出帘来,珊珊行到花前住(棠)。呼鬟扫苍苔(柰),据石呼酒来(素),先进一壶酒,却逗诗腸开(慧)。堆盘盛蟹,醋共姜花洒(棠),对菊擘双螯,铁甲从容解(柰),酒腸欲满詩腸寬(素),翠娘画意亦盘盘(慧)。匠心跃跃出毫端(棠),图成且自低头看(柰)。美人妙手工传神,黃花紫蟹假疑真(素);珍娘击节复微笑,戏调余沉吮朱唇(慧)。添得两三笔,点綴勻疏密(棠),醉眼爭将画本看(柰),双姝双管称双絕(素)。吾曹行乐诗画酒(慧),借问俗客可能有(棠)?別开生面記今朝(柰),何必登高算重九(素)。

    李棣反复诵读,笑道:“女诗人都不弱啊。”李棠道:“何不拿给父亲看,问一问我近来作诗有没有进步?”李棣道:“好。”及到得父亲处时,沧浪生也来了,刚刚就坐,手里拿着一束画稿道:“诗画社增加了女主持人黄莺儿,应征者益发踊跃。六月得诗若干卷,画若干卷,七月接到的稿件比前八个月都多,差不多是六月的二倍。”指着画稿道:“今天我以此画中的人物山水为下酒物,看了一整天,才把名次定下来。”青莲后人道:“八月征画的题目,我已忘了大半了。”沧浪生道:“花鸟草虫方面的画题是桐花凤、芰荷香裹、露草秋虫;山水人物方面的画题是红树青山好放船、采莲、大观园美人韵事。”于是打开画卷给李翁看,道:“第一名是新应征者,竟然后来居上了。”李棣看上面的署名是翠娟女史。画的是史湘云醉眠芍药,栩栩如生,李棣失声叫道:“这就是画黄花紫蟹的人啊。”沧浪生与李翁都诧异道:“你认识她?”李棣就把情况说了,并把诗稿拿出来。李翁看后笑对李棣道:“阿鹦的诗越发长进了,你可比不上她。”沧浪生道:“翠娟画画,看来不是一朝一夕了,否则不能这么有神韵。画人物不是莺姨所长,而翠娟能画,可知指导她作画的,不只莺莺一个人了。”李翁笑道:“小女子如今当了状元了,那么探花、榜眼又会是谁呢?我再仔细看一下,不要埋没了真才。”于是拿画册一一展看,并洗了酒杯与沧浪生再酌一回。李翁大醉,沧浪生停杯不饮了,唠唠叼叼说些醉话,李翁举杯劝酒,沧浪生辞道:“不能喝了。”李翁看着李棣道:“来,替我灌他!”李棣装作答应,脱身溜走了。李翁还在醉眼朦胧道:“灌他,灌他!”一会就倒地睡着了。沧浪生与李棠扶李翁入臥室。及李翁醒来,还在呼沧浪生,居然有人答应,但声音不像,细看则是老妻。李翁不觉失笑。老妻亦笑道:“如果我像秦夫人那么泼辣,早就揪着耳朵训开了。”李翁也笑道:“逸云的故事,亏你还记得。”秦夫人是贡逸云之妻,逸云每醉,则被呵斥。这是人所共知。

最后修改日期: 2020 年 8 月 18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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